第49章 第 4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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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第 49 章
蘭玨棲遲遲不醒, 謝清源想了想，還是把人帶回攬雲山居照顧。
一來他怕蘭玨棲的神魂會出現有什麽意外，這邊還有鹿鳴在, 毒醫也是醫，總能用得上；二來，算是他的私心。
他無時不刻, 都想留在蘭玨棲身邊。
想要看到他，不想離開他。
天色漸黑，攬雲山山影逐漸模糊, 融入夜色中。
謝清源點了一盞燈, 坐在窗臺邊。
雲梟安靜蹲守在旁邊，不知道為什麽謝清源忽然這麽沈默。
上一個任務謝清源完成得很好, 新任務它已經發布，一切都很順利。
今天晚上的攬雲山有課程安排，偶爾能聽到幾聲打鬧笑聲，幾點燭火閃現, 大概是哪個學生提燈趕路去上課。
“謝清源——”屋子外傳來秋其野的聲音，“長淵城未來百年規劃建設的傳送陣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 謝清源就閃現到他面前：“噤聲。”
“怎麽？你金屋藏嬌？”秋其野冷嘲。
“我師弟在裏面休息。”謝清源臉色不是很好看, “你隨我來這邊，我拿給你。”
“蘭玨棲又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, 最近有些累而已。”
謝清源轉身找資料，秋其野跟著轉了一圈，趁他不備溜到蘭玨棲身旁, 擡手按脈, 隨即一只手點在他的眉心。
“你幹什麽？！”
謝清源反應過來，湛兮悍然化成長槍, 直指秋其野。
“我說過了，我耐心有限，別對我師弟亂來，放下你的手！”
湛兮長槍槍尖氤氳著黑光，點在秋其野的衣領處，布料無聲無息被蠶食，秋其野猛地打了個寒顫，有種連帶自己也要被吸入的驚懼感。
“我就看看他，這麽緊張做什麽？”秋其野放下手，“我就知道，他神魂果然出問題了。”
他已經從鹿鳴那裏聽說蘭玨棲曾服用過量的夢槐花出事，還會受菩菱蘭影響，可見神魂遠比一般修士脆弱。
謝清源堅持：“他沒出問題，只是有些累而已。”
秋其野只覺得好笑：“哪個渡劫尊者這麽容易被累到？”
他在天外戰場時就發現了，蘭玨棲神魂耐力比同修為修士差很多，謝清源這些話騙騙別人還可以，騙他可不行。
謝清源冷冷地將秋其野要的資料甩給他：“小棲是我師弟，不勞魔尊費心。”
“哦？真的只是師弟嗎？”秋其野反問，“若只是師弟，明通仙尊當初還能以身犯險，明知湮滅辰間一旦墜入，不可能生還，還願意一試？”
“可以出來，只是難一點而已。以前墜入裏面的修士出不來，是修為境界不夠，機緣又差了些。”謝清源平淡道，“我師弟是沖虛山潁陽峰渡劫仙尊邊唯塵的關門弟子，從小天賦出眾，是修無情道的絕佳苗子，能在湮滅辰間內有所感悟，理所當然。”
“……好硬的嘴。”秋其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。
秋其野始終想不明白，謝清源堅持說蘭玨棲的神魂無缺無損，更離譜的是，蘭玨棲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，這麽多年已然習慣自己的失憶之癥，沒想過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
謝清源顯然不願對外人多說蘭玨棲的問題。
這是蘭玨棲自己都不知道的弱點，如果謝清源在湮滅辰間發覺，這個秘密就會隨邊唯塵的隕落掩埋，無人得知——畢竟邊唯塵隕落時，蘭玨棲已經是大乘真君，就是渡劫尊者也不會閑得沒事去查探他的神魂。
再加上邊唯塵一直不遺餘力地宣揚蘭玨棲就是最適合修無情道的人，天賦絕佳，有誰會想到他其實是幽精之魂不穩，不得不選擇修無情道呢？
蘭玨棲不能動情，對他只能是同門之情，喊他一句師兄，都能算是親近了。
曾經一度，他是很痛恨這個稱呼的。
現在，他只恨他當時太年輕。
年輕得毫無城府，剛萌芽生長的情思寫在臉上刻在眼底。蘭玨棲這個修無情道的木頭毫無所覺，他卻一個照面就被邊唯塵哪個老怪物識破。
邊唯塵什麽都沒有說，只是將兩人分開，讓他去天外，而蘭玨棲繼續留在沖虛山修煉。如果邊唯塵沒有意外隕落，這個做法大概是完美的。
不，邊唯塵其實已經達到目的了。
謝清源苦笑，至少他知道原因後，不再像是在湮滅辰間那般妄想，想著左右都出不去了，悠悠百年如同凡人一樣，能與蘭玨棲走過一生也算是此生無憾。
在蘭玨棲的零碎記憶裏，湮滅辰間是一片漆黑的。
但其實並不是。
一開始，兩人的墜落地是無邊無際的黑暗，身後還有洶湧會吞噬人的暗潮。彼時謝清源剛受到星辰劫雷的劈打，奄奄一息，極其虛弱。
他受傷太重，不要說逃命，連眼皮都睜不開，意識昏昏沈沈，看都看不清來人。
“師兄，這裏好黑啊。”蘭玨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“什麽都看不見。”
謝清源的喉結微動，含糊應一聲。
知道這是謝清源用了所有力氣的回應，蘭玨棲沒有再強求他多說話，而是自己多說一點。
這裏不能使用法術，沒有任何光亮，如果再沒有聲音刺激，謝清源意識一放松，就是真的死了。
“還好有師兄在。”
謝清源能感覺到，蘭玨棲把他抱得更緊了：“如果沒有師兄，就是我一個人在這裏了。”
“……怕……怕嗎？”
很小的聲音，幾乎是氣聲，大概是太安靜，蘭玨棲還是聽到了。
“不怕的，因為有師兄在。”他的語氣雀躍了一些，卻又有些疑惑，“師兄不是在東面戰場嗎？怎麽會來南面呢？”
謝清源無力回答這麽覆雜的問題，蘭玨棲也不是一定要個答案，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話。
“如果我只是一個人在這裏，什麽都不能做，肯定很無聊，會把自己寂寞死……”
無情道也會寂寞嗎？
“這裏好安靜啊，感覺哪裏都是黑漆漆的。師兄你喜歡哪個方向？我們往那邊跑怎麽樣？”
“師兄你聽到了嗎？噠噠噠，是我的腳步聲，一點回音都沒有，這裏一定很大！不過到處黑漆漆的，什麽景也沒有……”
謝清源無力靠在蘭玨棲的肩上，感覺他的話就沒斷過。
好像很久沒有聽到蘭玨棲這麽多話了，上一次這麽多話是什麽時候來著？
蘭玨棲初入沖虛山和謝清源初識的那段時間，是他話最多的時候。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同齡人，蘭玨棲圍著謝清源嘰嘰喳喳說了好多，把潁陽峰的底都漏光了。
後來開始正式修煉，邊唯塵三令五申讓他控制情緒，少言少語，一開始蘭玨棲很不能適應，遇到謝清源就是看著人，死命不長嘴說話。好幾次話都到嘴邊，還是咽了下去。
最後還是謝清源看不過眼，告訴他在外人註意些就行，面對他可以慢慢來，對外人想說的話，說給他聽也無妨。
“確實……”
謝清源微微擡起眼皮，入眼同樣是一片黑暗。
蘭玨棲等了好一會兒，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。
謝清源聽著這些話眼皮下垂，忍不住想要睡去。
“師兄……”
謝清源的呼吸漸漸平緩，蘭玨棲小心翼翼地摸索過來，這裏太黑了，他連謝清源的大概輪廓都看不到，只能靠手去摸索。
偏偏謝清源又受了傷，他不敢太用力，像是捧著一件珍貴的瓷器，手指一點一點劃過謝清源的皮膚。
“好……好軟，我摸到了這是？”
謝清源嘴唇動了動，輕輕含住蘭玨棲的手指。
“哦哦哦，師兄的嘴啊！”
說完蘭玨棲也覺得自己的動作不太對勁，急急忙忙解釋：“我……我沒有那個意思，我就是擔心師兄，我……這裏只有師兄和我，我想和師兄……我不想要師兄出事的……”
他結結巴巴，生怕謝清源誤會。
“知……知道。”
謝清源想笑，卻沒有力氣笑出來，他連話都沒法說太多。
以兩人多年的默契，蘭玨棲用不著解釋，謝清源也知道他沒有惡意，不過是太擔憂而已。同樣的，即使謝清源話語不多，蘭玨棲也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站著不能動，手指依舊被謝清源含住，蘭玨棲暗暗慶幸這裏黑得什麽也看不見，不然師兄一定會收獲一個熟透了的師弟。
“師兄你累嗎？我感覺後面好像沒有奇怪的東西追過來了。”
這個地方是湮滅辰間少有的平靜之地，他們互相倚靠在一起，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。
知道謝清源是太累了，不得不休息，蘭玨棲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緊張，跟著放松下來。
他其實也很累了，謝清源為他擋了星辰劫雷後幾乎成廢人，兩人一起墜入湮滅辰間，靠的就是蘭玨棲不放手，一路背著謝清源逃命。
“謝謝師兄來救我，為我擋下星辰劫雷。”
不謝，小棲。
因為我是自願的。
謝清源比蘭玨棲先醒來，這片地方很黑，他要一樣摸索著才能知道自己握住的是蘭玨棲的哪一個身體部位。
黑暗冰冷的湮滅辰間內，蘭玨棲是唯一的熱源。
他大概還在熟睡，謝清源能感受到蘭玨棲的胸腔微微起伏，一呼一吸，有微小的熱氣呼出。
謝清源把人抱得更緊，眼睛茫茫然地盯著前方一片黑，試圖去找蘭玨棲在哪裏。
“這裏。”
蘭玨棲醒來，比謝清源先一步握住謝清源的手。不過太黑了，他看不見，一下子撞上來，兩個人面對面，胸膛相貼。
清晰聽見對方的心跳聲。
好快，好大聲。
全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心跳。
“師兄……”
“我們好像出不去了。”謝清源說。
他恢覆了很多，沒有之前那麽虛弱，連眼皮也擡不起來。
他低下頭來，試圖與蘭玨棲對視，尋找他的眼睛，奈何實在找不到，只是摸著蘭玨棲的臉找到大概的位置。
“沒事的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蘭玨棲依舊樂觀，“現在還早呢？我才進來多久？以前那些虛空亂流也有修士進去過，也有出來的……”
但是湮滅辰間沒有。
謝清源沒有揭穿這一點。而是道：“確實是還早，不過可能接下來的日子要辛苦很多了。”
這裏沒有靈氣，不能修煉，不能使用任何法術。
他們要過像不能修煉的凡人一樣的日子了。
“沒有關系的，”蘭玨棲說，“只要是和師兄在一起，我都可以。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。”
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人，只要謝清源不出聲，蘭玨棲就能占據謝清源的全部。
不論是什麽。
“師兄，我在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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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來他怕蘭玨棲的神魂會出現有什麽意外，這邊還有鹿鳴在, 毒醫也是醫，總能用得上；二來，算是他的私心。
他無時不刻, 都想留在蘭玨棲身邊。
想要看到他，不想離開他。
天色漸黑，攬雲山山影逐漸模糊, 融入夜色中。
謝清源點了一盞燈, 坐在窗臺邊。
雲梟安靜蹲守在旁邊，不知道為什麽謝清源忽然這麽沈默。
上一個任務謝清源完成得很好, 新任務它已經發布，一切都很順利。
今天晚上的攬雲山有課程安排，偶爾能聽到幾聲打鬧笑聲，幾點燭火閃現, 大概是哪個學生提燈趕路去上課。
“謝清源——”屋子外傳來秋其野的聲音，“長淵城未來百年規劃建設的傳送陣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 謝清源就閃現到他面前：“噤聲。”
“怎麽？你金屋藏嬌？”秋其野冷嘲。
“我師弟在裏面休息。”謝清源臉色不是很好看, “你隨我來這邊，我拿給你。”
“蘭玨棲又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, 最近有些累而已。”
謝清源轉身找資料，秋其野跟著轉了一圈，趁他不備溜到蘭玨棲身旁, 擡手按脈, 隨即一只手點在他的眉心。
“你幹什麽？！”
謝清源反應過來，湛兮悍然化成長槍, 直指秋其野。
“我說過了，我耐心有限，別對我師弟亂來，放下你的手！”
湛兮長槍槍尖氤氳著黑光，點在秋其野的衣領處，布料無聲無息被蠶食，秋其野猛地打了個寒顫，有種連帶自己也要被吸入的驚懼感。
“我就看看他，這麽緊張做什麽？”秋其野放下手，“我就知道，他神魂果然出問題了。”
他已經從鹿鳴那裏聽說蘭玨棲曾服用過量的夢槐花出事，還會受菩菱蘭影響，可見神魂遠比一般修士脆弱。
謝清源堅持：“他沒出問題，只是有些累而已。”
秋其野只覺得好笑：“哪個渡劫尊者這麽容易被累到？”
他在天外戰場時就發現了，蘭玨棲神魂耐力比同修為修士差很多，謝清源這些話騙騙別人還可以，騙他可不行。
謝清源冷冷地將秋其野要的資料甩給他：“小棲是我師弟，不勞魔尊費心。”
“哦？真的只是師弟嗎？”秋其野反問，“若只是師弟，明通仙尊當初還能以身犯險，明知湮滅辰間一旦墜入，不可能生還，還願意一試？”
“可以出來，只是難一點而已。以前墜入裏面的修士出不來，是修為境界不夠，機緣又差了些。”謝清源平淡道，“我師弟是沖虛山潁陽峰渡劫仙尊邊唯塵的關門弟子，從小天賦出眾，是修無情道的絕佳苗子，能在湮滅辰間內有所感悟，理所當然。”
“……好硬的嘴。”秋其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。
秋其野始終想不明白，謝清源堅持說蘭玨棲的神魂無缺無損，更離譜的是，蘭玨棲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，這麽多年已然習慣自己的失憶之癥，沒想過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
謝清源顯然不願對外人多說蘭玨棲的問題。
這是蘭玨棲自己都不知道的弱點，如果謝清源在湮滅辰間發覺，這個秘密就會隨邊唯塵的隕落掩埋，無人得知——畢竟邊唯塵隕落時，蘭玨棲已經是大乘真君，就是渡劫尊者也不會閑得沒事去查探他的神魂。
再加上邊唯塵一直不遺餘力地宣揚蘭玨棲就是最適合修無情道的人，天賦絕佳，有誰會想到他其實是幽精之魂不穩，不得不選擇修無情道呢？
蘭玨棲不能動情，對他只能是同門之情，喊他一句師兄，都能算是親近了。
曾經一度，他是很痛恨這個稱呼的。
現在，他只恨他當時太年輕。
年輕得毫無城府，剛萌芽生長的情思寫在臉上刻在眼底。蘭玨棲這個修無情道的木頭毫無所覺，他卻一個照面就被邊唯塵哪個老怪物識破。
邊唯塵什麽都沒有說，只是將兩人分開，讓他去天外，而蘭玨棲繼續留在沖虛山修煉。如果邊唯塵沒有意外隕落，這個做法大概是完美的。
不，邊唯塵其實已經達到目的了。
謝清源苦笑，至少他知道原因後，不再像是在湮滅辰間那般妄想，想著左右都出不去了，悠悠百年如同凡人一樣，能與蘭玨棲走過一生也算是此生無憾。
在蘭玨棲的零碎記憶裏，湮滅辰間是一片漆黑的。
但其實並不是。
一開始，兩人的墜落地是無邊無際的黑暗，身後還有洶湧會吞噬人的暗潮。彼時謝清源剛受到星辰劫雷的劈打，奄奄一息，極其虛弱。
他受傷太重，不要說逃命，連眼皮都睜不開，意識昏昏沈沈，看都看不清來人。
“師兄，這裏好黑啊。”蘭玨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“什麽都看不見。”
謝清源的喉結微動，含糊應一聲。
知道這是謝清源用了所有力氣的回應，蘭玨棲沒有再強求他多說話，而是自己多說一點。
這裏不能使用法術，沒有任何光亮，如果再沒有聲音刺激，謝清源意識一放松，就是真的死了。
“還好有師兄在。”
謝清源能感覺到，蘭玨棲把他抱得更緊了：“如果沒有師兄，就是我一個人在這裏了。”
“……怕……怕嗎？”
很小的聲音，幾乎是氣聲，大概是太安靜，蘭玨棲還是聽到了。
“不怕的，因為有師兄在。”他的語氣雀躍了一些，卻又有些疑惑，“師兄不是在東面戰場嗎？怎麽會來南面呢？”
謝清源無力回答這麽覆雜的問題，蘭玨棲也不是一定要個答案，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話。
“如果我只是一個人在這裏，什麽都不能做，肯定很無聊，會把自己寂寞死……”
無情道也會寂寞嗎？
“這裏好安靜啊，感覺哪裏都是黑漆漆的。師兄你喜歡哪個方向？我們往那邊跑怎麽樣？”
“師兄你聽到了嗎？噠噠噠，是我的腳步聲，一點回音都沒有，這裏一定很大！不過到處黑漆漆的，什麽景也沒有……”
謝清源無力靠在蘭玨棲的肩上，感覺他的話就沒斷過。
好像很久沒有聽到蘭玨棲這麽多話了，上一次這麽多話是什麽時候來著？
蘭玨棲初入沖虛山和謝清源初識的那段時間，是他話最多的時候。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同齡人，蘭玨棲圍著謝清源嘰嘰喳喳說了好多，把潁陽峰的底都漏光了。
後來開始正式修煉，邊唯塵三令五申讓他控制情緒，少言少語，一開始蘭玨棲很不能適應，遇到謝清源就是看著人，死命不長嘴說話。好幾次話都到嘴邊，還是咽了下去。
最後還是謝清源看不過眼，告訴他在外人註意些就行，面對他可以慢慢來，對外人想說的話，說給他聽也無妨。
“確實……”
謝清源微微擡起眼皮，入眼同樣是一片黑暗。
蘭玨棲等了好一會兒，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。
謝清源聽著這些話眼皮下垂，忍不住想要睡去。
“師兄……”
謝清源的呼吸漸漸平緩，蘭玨棲小心翼翼地摸索過來，這裏太黑了，他連謝清源的大概輪廓都看不到，只能靠手去摸索。
偏偏謝清源又受了傷，他不敢太用力，像是捧著一件珍貴的瓷器，手指一點一點劃過謝清源的皮膚。
“好……好軟，我摸到了這是？”
謝清源嘴唇動了動，輕輕含住蘭玨棲的手指。
“哦哦哦，師兄的嘴啊！”
說完蘭玨棲也覺得自己的動作不太對勁，急急忙忙解釋：“我……我沒有那個意思，我就是擔心師兄，我……這裏只有師兄和我，我想和師兄……我不想要師兄出事的……”
他結結巴巴，生怕謝清源誤會。
“知……知道。”
謝清源想笑，卻沒有力氣笑出來，他連話都沒法說太多。
以兩人多年的默契，蘭玨棲用不著解釋，謝清源也知道他沒有惡意，不過是太擔憂而已。同樣的，即使謝清源話語不多，蘭玨棲也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站著不能動，手指依舊被謝清源含住，蘭玨棲暗暗慶幸這裏黑得什麽也看不見，不然師兄一定會收獲一個熟透了的師弟。
“師兄你累嗎？我感覺後面好像沒有奇怪的東西追過來了。”
這個地方是湮滅辰間少有的平靜之地，他們互相倚靠在一起，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。
知道謝清源是太累了，不得不休息，蘭玨棲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緊張，跟著放松下來。
他其實也很累了，謝清源為他擋了星辰劫雷後幾乎成廢人，兩人一起墜入湮滅辰間，靠的就是蘭玨棲不放手，一路背著謝清源逃命。
“謝謝師兄來救我，為我擋下星辰劫雷。”
不謝，小棲。
因為我是自願的。
謝清源比蘭玨棲先醒來，這片地方很黑，他要一樣摸索著才能知道自己握住的是蘭玨棲的哪一個身體部位。
黑暗冰冷的湮滅辰間內，蘭玨棲是唯一的熱源。
他大概還在熟睡，謝清源能感受到蘭玨棲的胸腔微微起伏，一呼一吸，有微小的熱氣呼出。
謝清源把人抱得更緊，眼睛茫茫然地盯著前方一片黑，試圖去找蘭玨棲在哪裏。
“這裏。”
蘭玨棲醒來，比謝清源先一步握住謝清源的手。不過太黑了，他看不見，一下子撞上來，兩個人面對面，胸膛相貼。
清晰聽見對方的心跳聲。
好快，好大聲。
全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心跳。
“師兄……”
“我們好像出不去了。”謝清源說。
他恢覆了很多，沒有之前那麽虛弱，連眼皮也擡不起來。
他低下頭來，試圖與蘭玨棲對視，尋找他的眼睛，奈何實在找不到，只是摸著蘭玨棲的臉找到大概的位置。
“沒事的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蘭玨棲依舊樂觀，“現在還早呢？我才進來多久？以前那些虛空亂流也有修士進去過，也有出來的……”
但是湮滅辰間沒有。
謝清源沒有揭穿這一點。而是道：“確實是還早，不過可能接下來的日子要辛苦很多了。”
這裏沒有靈氣，不能修煉，不能使用任何法術。
他們要過像不能修煉的凡人一樣的日子了。
“沒有關系的，”蘭玨棲說，“只要是和師兄在一起，我都可以。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。”
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人，只要謝清源不出聲，蘭玨棲就能占據謝清源的全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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